媽媽的眼

昨天好友結婚，我們舉家出動，當大家忙著張羅自己的飲衫之際，媽媽竟然要我幫她化妝。

雖然跟媽媽差不多每天都見面，卻其實很久沒有跟她那麼靠近。當她坐在小櫈上閉上眼睛等我開始時，她的表情正告訴我，我們的角色已經對調了。以前是媽媽教我眉要怎麼修，粉底唇膏要如何使用，若干年後的今天，她竟然要依賴我和妹妹給她提供扮靚的advice，連買衣服前都要先問我們的意見。我那一刻但覺眼匡一紅，因為我知道媽媽為什麼會忘記怎樣為自己打扮，她沒有說，但我了解，多年來她對我們專注的照顧和對自己的疏忽，已足以讓她喪失裝扮自己的自信。

媽媽年青時其實很漂亮，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，兼且永遠的大方得體，跟粗粗魯魯的我不太一樣。她的個性獨立而責任心強，一向都是單手撐起半邊天，從不須旁人協助。也許因為這樣，我一直以來都樂於充當被照顧的一方，對她真正的需要其實一無所知。不知是因為睡眠質素不好，抑或是眼皮下垂的緣故，媽媽最近看起來總是雙目無神的，精神好像也不太好。當我注視著媽媽沒有化妝的臉時，赫然發現她面上的皺紋比我印象中要深和多，暗啞鬆馳的皮膚好像在向我控訴我對她的忽略 （到底我有多久沒有擁抱她或觸摸她的手和臉呢？）。對於她的變化，每天我都和她見面卻竟絲毫沒有察覺，我的羞愧自責大概自有我自己才會懂。

誰會想到，幫媽媽化妝會是這麼一件讓人心酸的事?